“陛下!”
一名小黄门自金殿外走入,跪伏于中央,禀报道:
“魏公公提人时于宗人府遭遇部分禁军哗变,现已进入鏖战。”
“这……”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何会这样……”
大臣们听到这一则消息,瞬时打了个激灵。
早些年,禁军还指的是京城外的禁军大营,但伴随着几场对外大战爆发,昔日的主体禁军早就被拆分了出去,现如今,再提到禁军,就单指的是京城内的卫戍兵马。
京城卫戍兵马生乱?
兵变了么?
下一刻,
先前因为等待还有些许慵懒之意的大人们瞬间将目光落向此时仍跪伏在前方的两个皇子身上。
是你们哪位要逼宫啊!
可惜,
不能问出来。
郑侯爷倒是不虚,他是过来人,进京后也对禁军格局有了个大概了解,怎么说呢,禁军看似是个整体,但实则在京城内也被分割个七七八八了。
怎么看都不可能忽然来个人整合了京城禁军要搞事情,如果只是小股兵乱的话……
无论是皇子还是这些朝堂大佬,他们在禁军里培植一个校尉,就能做到,用一个校尉为媒介,再在下头养百来号自己人,相当于是借军中这个载体为自己养死士了,这个倒是不难。
但这种小股兵变,魏公公会解决不掉么?
不应该啊,也不可能啊。
总之,
郑侯爷是不信这会儿谁敢发兵逼宫的,那也太小瞧大燕的体制,小瞧城外的驻军,同时,也小瞧这位龙椅上的陛下了。
但,燕皇的反应,让郑凡有些意外。
“呵呵,好啊,好啊,今日,倒是出乎朕意料之外的精彩。”
紧接着,
燕皇扭头看向一个人站着四人位的大燕平西侯。
“平西侯接旨。”
有我什么事儿?
郑凡出列,跪下。
“臣在!”
“他楚国曾有四大柱国,我大燕,亦有四方擎天之柱,如今? 兵乱生于京都,朕命你速速提调城外兵马入京平复局面。”
郑侯爷深吸一口气,
马上道:
“臣? 接旨!”
“平西侯? 上前接天子剑? 如朕亲临。”
郑凡起身,缓步走上前去。
以前,走台阶没什么? 但这次? 上这金殿的台阶时,明显感觉到了一种不同。
饶是见过了大场面的他,也不由得感到步履有些沉重。
毕竟? 这座金殿? 象征着大燕最高权力中枢的核心区域? 甚至? 可以说是现在整个东方的核心。
天子剑? 原本悬挂在龙椅一侧的金龙柱上。
燕皇没起身去拿? 而是手指向那一侧。
郑凡自己走过去,将天子剑拿了下来。
天子剑不重,郑侯爷也是玩过好几把神兵利器的了,一接手,一触摸? 一掂量? 就能明白? 这只是一把普通的剑? 无非是剑鞘镶金还挂着宝石。
但,怎么说呢,天下神兵分为两种? 一种,是以各种珍惜材料融入再辅以纹路阵法而成,另一种,则是靠其主人而显光。
天子剑,很明显就是后者。
郑凡握着剑,
对着燕皇,再次跪伏下来。
“去吧,京中,不得生乱。”
“臣,遵旨。”
持剑,起身。
其实,郑侯爷不是没想过,眼下魏忠河不在,自己距离燕皇这么近,拔剑而出,当即就是匹夫一怒,天下缟素。
当然,也只是想想,他和燕皇又没什么灭了外婆家的仇恨,何必去和皇子们抢这怒气?
大大方方地走出了金殿,
外头台阶下,
自己的貔貅也已经被人早早地准备好在那里了。
郑侯爷翻身上去,调转貔貅时,忽然想起了自己先前上台阶时,站在台阶上往后看的画面,这一会儿,自己则是站在台阶下往上仰望这座金殿了。
“驾!”
在一队护卫的陪同下,郑侯爷骑着貔貅直出宫门,而后,更是马不停蹄地向东门而去。
貔貅跑得很兴奋,因为它能察觉到自己的主人,此时有一种极为异样的亢奋。
是的,
郑侯爷脑子里,这会儿忽然想起了记忆里的那位大汉忠良董卓,想那董卓入洛阳时的嚣张跋扈。
要知道,此时城内知道南北二王已经不在京中的人,也就那几个而已。
若是自己能领着城外靖南军铁骑入城,到时候说不得就能直接杀入皇城,逼燕皇退位,让小六子上位。
这复杂的扣子,也就于刹那间解开了。
当然了,是否会这般做,郑侯爷还没确定,但并不妨碍他先想一想。
同时,他也清楚,以燕皇的英明,他敢让自己调兵进京,就绝对有反制自己的手段。
终于来到京城东门口,却意外地发现,东门在今日竟然关闭着。
“来者何人!”
下方,一众兵丁上前。
瞎么,
看不清楚老子骑的是什么?
而且,郑凡也看见前方这些士卒看着自己的目光里,带着畏惧和崇敬,显然,都知道自己是谁。
这时,郑凡扬起自己手中的天子剑。
前方一名守将当即跪伏下来,喊道:
“见天子剑如见天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众士卒跟着和一起喊了起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郑侯爷眯了眯眼,
哟,
眼神可真好,隔那么远就能瞧见是天子剑,感情你每天晚上都抱着它睡觉所以才能一眼认出来是不?
另外,
怎么着有种这么清晰地顺着套路走的感觉。
“开城门。”
郑侯爷喊道。
“开城门!”
“开城门!”
城门,被缓缓打开。
在打开的城门外,一队队骑士早就列阵站在那里。
“呵呵。”
不是老田从历天城带来的靖南骑,而是驻扎在京城外的隶属于李良申的那一镇镇北军。
郑凡骑着貔貅出了城,
现在,
他确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今日的大朝会,并非两位夺嫡的皇子在斗法,燕皇,其实也有布置。
儿子玩儿儿子的,
老子玩儿老子的,
得,
自己就是个扛旗当司仪的。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个游击将军下马跪伏在攥着天子剑的郑凡面前。
“京内有乱,陛下赐本侯天子剑,调兵马入城平乱!”
“愿听平西侯爷调遣!”
“愿听平西侯爷调遣!”
郑凡点了点头,调转貔貅,返回城内,其身后骑兵鱼贯而入。
然后在郑凡身后分成三路,一名将领领一路,压根就没等郑侯爷吩咐要去哪里要干嘛,就各自领兵而去了。
“呵。”
自己这个调兵的侯爷都不晓得除了去宗人府外还要去哪里,合着你们比本侯心里还有数。
郑凡看了看手中的天子剑,
剑,终究只是剑,天子,到底还是天子。
自己先前出来时,脑子里还想着董卓呢,结果竟然傻不拉唧地被人当枪使了还不自知。
这三路兵马,
今日不管在京城内做了什么,
这锅,和影响,都将落到他郑凡脑袋上。
日后史书上也都会记载,是他平西侯奉诏领兵入京城,造成……
嗯,
会造成什么自己这个“罪魁祸首”还不晓得呢。
坐在貔貅背上的郑侯爷闭上了眼,
以前被老田赶鸭子上架了好几次,但其实自己心里清楚,老田是在为自己铺路,自己有时候的拒绝,更像是一种自己这个做弟弟的在对当哥哥的卖乖,故作矫情。
但真正的帝王,真正的皇帝,似乎早就习惯了将天下将芸芸众生将自己朝堂上的所有人,都当作自己手中的一枚棋子;
或许是自己以前不在京城按部就班地发展,所以以前对这种感觉感触不深。
现在,
体会到了。
也没什么好愤怒的,更没什么好炸毛的,心里要说多生气,还真没有。
甭管今日燕皇为何如此精神抖擞,但事出反常必有妖,郑凡坚信,皇帝撑不了多久了。
得,
您接着耍,
您家老小继续耍,
等你们耍完了,
我再耍我的。
………
当郑侯爷刚将兵马“调”入城内时,
朝堂的金殿上,
那一起关于天家血脉和皇子失德的案子,进入了真正的高朝。
魏忠河领着人,将柔姑和女童带了进来。
魏公公拿去柔姑头上的罩头,而后,缓缓地走回陛下身侧。
群臣的目光,马上聚集在了柔姑身上。
包括,
前面跪着的两个皇子。
姬成玦扭过头,看向那个女人。
他一直知道女人的身份,在他外公遗留下来的遗书里,为他这个外孙,留下了很多笔遗产。
柔姑,也在其中。
但很长时间以来,他和柔姑只是处于一种彼此心照不宣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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